程乙这才注意到自己伸手揽住的是黄可的腰，即使隔着几层衣服，他依旧能感受到黄可的细软腰身。

他本想拉住黄可，怎么就变成了对方的腰?

黄可低头不语，面色潮红。

程乙放开了自己的手，示意黄可回来。

黄可便走回了队伍里，他靠她是这样的近，近到她的每一根头发都能因他的气息扬起飘飞。黄可只觉得自己的耳畔热热的，一回头，发现程乙的脸靠了过来，那温柔的声音再度响起。“下午有课吗?”他问。

“没，没有。”黄可说道。

几乎只有一厘米的距离，程乙的唇就能附着在她的耳朵上了。

“来，姑娘，吃什么?”食堂打饭的大妈看不下去了，大声问道。他们两人这才意识到不经意间已经排到自己了，时间还真是快啊!黄可点完菜，程乙又迅速把自己的卡伸了过来。

“哎，我有。”黄可嗔怪道。

“没事，你先去找位子坐吧，一会儿我端过去。”程乙说着将两个餐盘端在了手里。等黄可坐好后，程乙又去拿筷子。

黄可呆愣愣地看着他做这一切，自己像个啥也不会干的废物一样。“快吃吧，看你气色有些差，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。程乙低头吃着，然后柔声说道。糟了!

黄可摸了一下自己的唇，一看有口红啊!自己明明精心化了妆，怎么还能看出气色差啊?看来真的是憔悴难掩，毕竟年纪大了，熬了个夜，一下子就被看出来。何止是一夜，认识程乙以后，黄可就没有睡过好觉。

说实在的，今天遇见程乙，黄可觉得十分尴尬，可程乙扬起的嘴角和深陷的酒窝分明在炫耀，在得了便宜还卖乖，那可是十二分的神气!如果不出意外，程乙肯定还会问黄可跟丝袜有关的事情。

“今天这么冷，怎么又穿了一条薄丝袜，会冻坏的。“程乙的语气带着些许不满，他的余光瞥见黄可的丝袜勾丝了，有个显眼的小洞在小腿肚上。其实看见黄可，他也是觉得眼前一亮，又故作出淡定的模样，是的，他只是想告诉她，黑丝袜破了一个洞。“那你还不是只穿一件紫色衬衫?你也会冻坏的。”黄可故意说道。“我开车来的，浑身热。“程乙说道。“你又不是开自行车，还热?”黄可莫名乐了。“哎呀呀，怎么办，女孩子就是不抗冻，我好像已经冻坏了。妈妈，你说怎么办?”黄可继续问道。

“那吃完回我宿舍。“程乙闷声说道。“嗯。”黄可误以为程乙说自己吃完会回宿舍，便随声附和。“你吃这么少，我再去给你买份肉。”程乙看上去很高兴，在黄可还没来得及拒绝的时候，程乙已经排队把肉买了回来。糖醋排骨是热的，程乙的饭菜是冷的，可是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想看着黄可吃肉的样子，然后微笑。

黄可张开小嘴咬着筷子，用余光注视着程乙，他正看着自己出神。当他意识到黄可暗自在观察他时，他也低头吃了几口饭。

看着程乙那被饭菜微润的唇，黄可咬了咬自己的嘴唇，心里感叹着，他一个男人，偏偏生了这样性感的蜜桃唇，也不知道被多少女人啃过。而自己却长着薄唇，冬日风吹还显得很干燥，咬起来完全没有弹性。明明在吃饭，黄可的注意力却早就不在饭上了。

互相啃咬嘴唇的滋味，是不是像舔舐融化了的热可可一般口感柔滑细腻?总比这米粒粘在嘴边的犯蠢模样要好，黄可只觉得嘴角一阵温热。程乙朝她唇边伸出了一根手指，说道：“多大了，吃饭的米还粘在嘴上。”记忆中这是言情剧必备桥段，不过程乙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似的，放下了那根手指。

也就是在那一瞬间，那粒米像是接受了使命一般滑落进了黄可围巾张口的一角，她能感受到，米就在自己的脖子里。

那痒痒黏黏腻腻不肯脱落的感觉，真是要命。她伸出手擦了擦，那撅起的透露着不满的小嘴几乎要贴到了鼻子上，甚是可爱。

程乙看着黄可，莫名想到了幼年在同一车站等校车而见过的小妹妹。那时候程乙因为父母工作原因在北方的一座城市读书，他上小学六年级。小妹妹最多小学三年级，她总爱穿一条白裙子，麻花辫和腿上的白丝袜让她看上去俏皮可爱。

她的脸总是粉扑扑的，尤其在冬日像蜜桃一般可爱，她时常会因为等校车而撅起嘴。

从前程乙都是在那个站台一个人孤独地等校车，后来可以和她一起等。程乙从未主动跟她说过话，都是默默地站在远处观察，他甚至会很早就跑去站台，为了等她。可是有一天，跑再早，或者等再晚，也看不见那个小妹妹了。

她好像消失了，后来程乙也随父母回了南方老家C市读书。

黄可的举手投足，怎么都像极了那个小妹妹?

程乙笑了，不免含着一丝酸。时间过去太久了，他早就不记得那个小妹妹的样子了，但不得不说，那曾是他藏在心底里的温柔。

原来世界上还可以有这样一个美好的让人不敢接近的她，还有她腿上的那条白丝袜，圣洁地像个梦。

“你又在发呆，发什么呆?”黄可问道。

程乙回过了神，“没什么，有时候做着一些不相干的事情，却觉得这些场景和人似曾相识。

黄可看着程乙，眼睛里闪烁着温润的光芒，“我也会有这样的感觉，好像忘记了很久的故事，又重新记起来了，那种心里的滋味，淡淡的，说不出，也忘不掉。“

“不愧是学戏剧的，这样的话，我想说，就是表达不出来。”程乙扒拉了几口饭，逃避着黄可的目光。

“你下午有课吗?”黄可转移了话题。

“我们博士不用上课，就是去实验室做实验，研究课题。”程乙说道。

“每天呆在实验室害人，化学实验不是都挺危险的吗?你会不会也哪天想不开朝我泼硫酸啊?”黄可笑着问道。

“如果你足够听话，就可以避免这样的情况。话说回来，我怎么是害人，我研究的有机合成，是为国家作贡献。至于危险还好，我们的实验环境都是无毒的，不过有时候是会接触一些有毒的东西。”程乙看了一眼黄可，她好像对这些格外感兴趣，说真的，学了这么多年化学，当初对于化学的热爱都被消磨干净了，提起这些事情，只能说是不反感。

“比如?”黄可又继续问道。

“以后告诉你。”程乙说完就端起两人吃完的餐盘走了。半秒后，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黄可，黄可这才起身跟在了程乙身后。

午后的阳光，不似早晨那般清浅，它柔和、细腻，醇厚的刚到好处。真的没那么冷了，春天其实早就该到了。

“上车。”程乙开好车门，让黄可坐上去。

“没事，就几步路到宿舍了，我可以走过去。”黄可说道。

“我总归是要开回去的，跟我一起吧。”程乙的话又像极了命令，催促着黄可坐进车里。

车停在了程乙的宿舍楼下，黄可有些诧异，程乙为什么不把自己送回宿舍再停车，她有些尴尬。“走吧。”程乙打开车门让黄可下车，他不自觉地用一只手轻揽了一下黄可的背，示意往自己的宿舍方向走去。

黄可本该直接回自己宿舍的，却不知怎么地跟着程乙来到了他的宿舍门前。

“阿姨，这边登记一下。”程乙对着宿管阿姨说道。

宿管阿姨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黄可，把登记本给了程乙，又说道：“把校园卡给我看一下，晚上十点女生得回去，不能待太晚，异性互访有时间限定。"

“知道了，阿姨放心。”程乙填完信息，将黄可手里的校园卡拿给了阿姨，然后按了电梯，是第十六层。

黄可此刻的心情很复杂，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程乙回了他的宿舍?这会儿她才想起吃饭的时候程乙好像说了句回宿舍的话，自己没听清就随口答应了。不该那样答应啊!转念一想，跟着程乙来他宿舍，自己心里又不反感，相反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激动和愉悦感。

想那么多干什么呢?

程乙的宿舍是两人间，可是那个床位是空的。宿舍面积要比黄可的大很多，还有独立卫浴。黄可是在那一瞬间羡慕博士生的，住宿条件太好了，绝对是资产阶级标配。

“你室友呢?”黄可问道。

“出国了。”程乙说道。

“那你一个人住了很久?”黄可四处打量了一下，整个宿舍十分干净整洁。

“对。”程乙站在窗边，看了一眼阳台。

“我们换吧，我把我室友给你，太喜欢你们宿舍了。”黄可调侃道。

“喜欢可以常来。”程乙看了一眼黄可，意味深长。

黄可察觉到言语间生出的暖昧之意，也看向了阳台，她突然发现，程乙的宿舍是正对着自己的宿舍的，只是自己的楼层高一些而已，甚至可以看见对面阳台上挂晾的衣服。

程乙想必是早就发现了这一点。

“你的丝袜破了一个洞。”程乙突然说道。

“你往哪里看?我不信。”黄可说道。

“真的，就这里。”程乙蹲了下来，伸出一根手指，认真地触碰了一下那个黑色丝袜上的小破洞。

黄可只觉得心头一紧，不由得并拢了腿，她回头看了一眼，还真的有个破洞，回想起今天自己还美滋滋地穿着去了食堂，真是丢脸，她半弯着腰身想要遮掩这个洞，用充满着怨念的眼神看了一眼程乙。

黑色长发轻轻拂过黄可的脸庞，她那带着十二分着急的模样让程乙看了莫名欢喜。“怎么办?你还不如不告诉我。”黄可嘟囔道。“我这里有丝袜，我们一起穿。”程乙笑着说道。

“你说什么?谁要跟你穿?等等，你为什么有丝袜?”黄可觉得事情不对劲。

“我之前说过要买给你的啊!”程乙说着起身想要打开在黄可身后的柜子，黄可误以为程乙要对自己做什么，向后退了一步碰在了柜子上。

“痛。”黄可娇嗔。

程乙原本想要开柜子的手不知怎么地摸了摸黄可的头，“还疼吗?”

黄可听着程乙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温柔，只觉得疼好了一半，但想到他那句“二起穿”还是觉得不自在。

此刻的黄可完全是被壁咚的姿态，她不敢抬头，只能看见程乙的胸膛起伏地厉害。

“都在柜子里，我买给你的。”程乙打开了柜子。

黄可看了一眼，一瞬间觉得是自己的柜子，满满当当的几十条带着包装盒的新丝袜。每次看到丝袜，黄可都觉得很亲切，她伸手拿了一条黑丝袜，跟自己腿上的这条是同款啊!

“穿上吧。”程乙说道。

黄可有些犹豫。

“你在这里换，我去宿舍外面等着。“程乙说完已经走到了宿舍外面，关上了门。

黄可想着反正程乙出去了，自己的丝袜又破了，不如换上，她坐到了程乙的床上，脱去了腿上的黑丝袜，打开了新的黑丝袜，柔柔的滑腻感。

程乙的床单是好看的浅蓝色，黄可的床单也是这个颜色，一瞬间她觉得真的是自己的宿舍。不过自己的宿舍是上床下桌，程乙的床和家里的床一样，不用费力爬梯子，黄可的新丝袜穿了一半，就觉得突如其来的困倦，吃饱就困还真是永恒的定律，她承诺自己就在程乙的床上躺一分钟再起来穿丝袜，就睡一分钟。

可是黄可怎么会只睡一分钟呢?

门外的程乙等了十五分钟便打开宿舍门进去了，他先看见那条破了的黑丝袜滑落至了地上，走近一看，只见黄可两条白皙的玉腿上盖着半缕黑丝袜，她显然是睡着了。

程乙从没见过这样的画面，他不由得感到浑身燥热，他终究是个男人，他只想坐在床边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片美好。他刚往前走了几步，黄可突然醒了。

黄可揉捏着眼睛，感觉有些恍惚，程乙怎么在自己面前?好像是在一秒间她想起来自己的丝袜只穿了一半。

“哎呀!谁让你进来的?”她惊慌地叫了一声，往床里缩去，顺手扯开了程乙的被子，盖在了自己的身上。

“我在外面等了很久，我还担心你发生了什么，就进来看了看。”程乙的目光仍停留在黄可被盖住的腿上，他不禁回味起几秒前停留在脑海中的画面，仿佛一切还未消散。

“那你看到了什么?”黄可问道。

“很多，又好像没有，我看到你睡着了，然后你就醒了。”程乙显得有些不自然，他干咳了一声，走近了黄可。

黄可的手攥紧了被子，生怕程乙要做什么。

只见程乙侧坐在了床边，打开了桌子上的电脑。

“看电影吗?”程乙问道。

“什么电影?”一提起电影，黄可没了之前的惊慌感。

“我下载好了，叫《这个杀手不太冷》，你看过吗?”程乙回头问道。

黄可忍不住笑了。

“你笑什么?”程乙不解。

“你忘了我学的是什么专业了吗?我们的基础就是拉片三百部，这么经典的电影，我怎么可能没看过?”黄可解释道。

“那我换一部?”程乙看上去真挚极了。

“不用了，我很久以前看的，早就忘了。而且当时主要注重分析，忘了电影本身。”黄可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，难道自己真的要在程乙的床上睡到晚上十点?她只记得吃饭偶遇了程乙，而后怎么就跟着他回了宿舍，现在上了他的床，而后还要一起看电影?

程乙解开了衬衫的几颗扣子，而后开始放电影。黄可还记得初看这部片子时的不适感，她总觉得充满了oo色彩。但是其他人对这部片子都爱得不得了，学生时代好多小情侣都用里昂和马蒂尔达的图片做头像，黄可是不太理解了。看着电影，黄可慢慢回忆起了每一句台词，她偷瞄了一眼程乙，他正看得专注，快要被吸了进去。

程乙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黄可，黄可正舒适地蜷缩在自己的被子里，只露出个脑袋，活像个裹粽子。

黄可突然意识到自己鸠占鹊巢了，她扭动了一下身子，把身后的枕头递给了程乙，“你要吗?靠着会舒服一点。”

“没事，你靠着吧。”程乙把枕头又垫在了黄可背后，顺势坐在了黄可身旁，背靠在了墙上。程乙的腿实在是太长了，占据了大半张床，还要挂在床外一大半，他的侧脸好完美。黄可觉得有些热，或许是盖着被子的原因吧。她的脸轻贴着程乙的被子，柔柔软软，好像回到了家。

宿舍里静悄悄，只剩着电脑在讲故事。

程乙的手机突然响了，屏幕上写着“刘老师”，他轻声叹了一口气，接了电话。

“刘老师好------”程乙接了电话走向阳台，黄可便将电影暂停。

“明天?那我现在就去准备材料，谢谢刘老师。”程乙挂了电话，神色有些失落。